海州过寒菜
海州过寒菜
2013届校友 刘岳
外公是海州古城有名的大厨,他做的北京烤鸭味道醇厚,明炉羊肉鲜美浓郁,红烧狮子头鲜嫩精细。但有一道菜却清淡微涩,如“参差荇菜,左右流之”般让我钟情、沉醉,这就是我家乡独一无二的过寒菜。
说它独有,是它只生长在我的家乡——千年古城海州老城墙根下,其他任何地方长不出来。菜叶深绿,叶边呈锯齿状,摸上去轻微地刺人。每年均有“好事者”硬在其他地方培植,费尽九牛二虎之力,长出来的过寒菜怎么吃也没有那个辣味和涩劲。
我外公外婆家住在老海州城里,紧靠老城墙。三九寒天,外公、外婆带着年幼的我,去辨识城墙根下的过寒菜,它们与海州古城一道笑迎北风。外婆说,只有经过三九严寒的历练,过寒菜那洁白如玉的长茎中才会泛出丝丝亮红色。外公说,正是这壮烈的红色,给过寒菜增添了御寒的血性,你才能品出一丝辛辣,一份微涩,一味清爽。这也正是过寒菜“味压群雄”的“过人”之处。
外公讲,过寒菜的做法如“小葱拌豆腐”般简单明了。它可烧,可炒,可凉拌,还可做成馅子包饺子吃。最美味的吃法,是在吃过寒菜的前一天,取些黄豆,用海州城双龙井那清冽甘甜的井水磨浆,点豆腐。过寒菜烧豆腐,简单至极却味美无比。先用豆腐制成汤羹,起锅前撒上一把过寒菜,再焖上一分钟便可出锅。寒冷的冬天,热气腾腾的过寒菜端上来,绿色的菜叶散落在豆腐丛中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花,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,令人垂涎三尺。先舀上一勺,吹口气喝下,浓郁的豆香缠着一股爽辣味,瞬间将全世界的严寒冲走,只留下一个暖阳。只需这道菜一上,如同蟹过无味,就是再尝山珍海味也味同嚼蜡。那嫩滑的豆腐进嘴便滑下喉头,爽口的过寒菜在咀嚼之后便将那丝辣味涂满味蕾,随后温暖便充盈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。有了过寒菜,再寒冷的冬天也易度过;一道过寒菜烧豆腐,就能豪情满怀地将整个冬天烩入菜中。
过寒菜不仅是桌上美肴,更是家乡人的梦想、寄托、思念。它在古城人的心中埋下了一颗温暖坚韧的种子。这种子,越寒冷的时候越抽芽,然后快意地生长。就如刘鸿伏先生所说,“它那每一棵根芽,都能长出一个春天”。我有时想:若是辛弃疾失意地踏上海州塔山古道时,能吃上一碗过寒菜烧豆腐,恐怕也能聊发少年狂,重整戎装了吧?
岁月的轮回可以消磨我们的生命,但无法消逝我对过寒菜的念想;物欲的世界可以迷离我们的家园,但过寒菜仿佛风筝的线,不管我漂多远,都难以割舍;终将散场的青春可能会将我的梦想击碎,但家乡的过寒菜是我内心保留的一块温柔的地方,让我心怀温暖,直面现实。
日啖过寒菜一盘,不妨长作海州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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